再次醒来,已经是三日后了。
她不知道弟弟被丢去了那座乱葬岗,也不知道如何面对娘亲。
江晏安进裴府后,娘亲三番四次地交代她要照拂好他。
可晏安他死了。
江锦华毫不关心,得知她苏醒了,变着法子的找她的不痛快。
让她在众人面前学狗爬,学狗叫,甚至用抽狗的鞭子抽她。
就连下人们都默认了,江若雪再不是尊贵的将军夫人,而是一个供江锦华取乐的牲畜。
窗外的雨淅淅沥沥落下,卷着冷意打在江若雪的身上。
江若雪拿着抹布的手止不住地打颤,指节僵硬得几乎无法弯曲,每一次擦拭都像是用尽全力,却又在下一秒被抽走所有力气。
下一瞬,一双玄色长靴踩住她抹布的一角。
裴远洲嫌恶地睨着她,声音比屋外的雨还冷。"擦个地而已,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给谁看?”
江若雪的眼睫颤了颤,视线因高烧而涣散,连带着说话都没力气。
“妾身没有装,妾身真的要死了……”
裴远洲掐着她的下巴。
“哪一个婢女干的活不比你更多,你不过是擦个地,至于要死要活?"
这话就像一根利刺,狠狠扎在她胸口,刺得五脏六腑都开始疼了起来。
裴远洲指尖用力甩开她,厌恶地移开眸子,转身就要走。
江若雪却忽然开口,声音轻得像是随时会被风飘散。
“是不是我死了,你也会这样头也不回地走?”
裴远洲冷笑:“是,记得死远点,别脏了华儿的眼。”
说完,头也不回朝内室走去。
很快,内室就传来两人暧昧不清的声音。
江若雪一颗心像是破了洞,怎么都补不上。恍惚间,她想到了还在国公府的娘亲。
得知江晏安死亡,她会怨她吗?怨她没有照顾好他。
思及此,江若雪嘴角扯出一抹悲凉的弧度。也好,这样她死了,娘亲也不至于太过伤心。
次日,晚宴。
裴远洲难得带她出席,刚踏进殿门,一群匈奴人的眼神齐刷刷黏在她身上。
江若雪攥紧了手,害怕地往后退了两步:“妾身身子不适,先行告退。”
江锦华置若罔闻,直直把她推到那群匈奴人中间,站在高位看着她。
“江若雪,你不是一舞倾城吗?不如在这里给使臣们跳支舞。”
堂堂将军夫人,给匈奴人跳舞取乐?!
她瞳孔骤然紧缩,下意识看向裴远洲。
却见那人墨眸微沉,一丝阻止的意思都无。
江若雪的心霎时沉了下去。
是了,她怎么忘了。
如今她已不是将军夫人,只是江锦华的玩物。
江若雪咬唇想要出去,却被那群匈奴人团团围住。
江锦华叫来史官和画师,掩唇笑道:
“如此场景,千年难逢,可要好好记下,流、传、百、世。”
无数只手在她的肌肤上游走着,江若雪不断挣扎想要出去,却让他们更加兴奋。
害怕、无助、绝望在胸膛翻涌。
一股腥甜涌上喉头,猛地从喉中咳出,落在那个向她裙底伸去的手上。
接着,江若雪再也支撑不下去,直直向后倒去。
失去意识前,她恍惚听见裴远洲的怒喝:“全都给本将军滚!”
从噩梦中惊醒,浓厚的药香充斥着江若雪的鼻腔。
“醒了。”
一道低沉冷厉的嗓音从身侧传来,江若雪缓缓转头,对上了裴远洲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
他立于榻边,玄色衣袍上的金线云纹在烛火下流转,神色冷峻,可眼底却翻涌着她看不懂的情绪。
下一秒,沈郎中怜悯开口:
“将军,将军夫人的病情已经恶化到心脉了,可能……撑不过这几天了。”
裴远洲冷淡的瞳孔骤然紧缩,却再没表示。
江若雪的手指微微蜷缩了一下,垂着头没说话。
他根本不在乎她的死活,她早就知道的。被折磨的这一个月,她已经身心俱疲,什么期待都生不出。
下一秒,却听见裴远洲沉沉开口:“有什么办法治吗?”
沈郎中摇头。
窗外的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阳光透过窗户落在江若雪的眸子里。
蜷曲的手指握紧,江若雪鼓足勇气开口:
“将军,妾身所剩时日不多了,恳请您开恩放我回家吧。”
不是那个拿她换取利益的父亲,也不是华丽的国公府,是一个青砖小院。
里面只有她的娘亲。
她不知娘亲恨不恨她,可她只有娘亲了。
裴远洲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狠狠踹翻了一旁的檀木椅。
沈郎中连忙跪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出:“将军息怒。”
裴远洲恍若未闻,一把掐住江若雪的下巴,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你以为你和沈郎中联合演绎出苦情戏,我就会放你离开?"
“你这辈子就算死,也只能死在本将军身边!”
窗外的阳光霎时没了,只剩阴沉的乌云,和豆大的雨滴砸在窗户上。
就像是裴远洲的话一样,狠狠地砸在她心间,冰凉刺骨。
江若雪一眨也不眨地看着裴远洲,心中最后一线希望率粥,也随着他的冷厉的目光消逝。
他从一开始就没有相信过她。
腥甜再一次涌上喉间。
撕心裂肺的咳声在寂静的房中响起,鲜血从她唇间涌出,像是一华儿红梅,染红了床榻。
裴远洲手背青筋暴起,胸前的闷窒感到达了顶峰。
“你怎么就这么能演?”
他冷笑,声音却嘶哑得可怕:“做出这副要死不活的样子装给谁看,你以为这样就能顺利逃走,不用偿还你的罪孽了?"
“白日做梦!”
说完,重重关上房门。
江若雪的意识渐渐模糊,只能看到沈郎中焦急地呼喊着什么,却怎么也听不清到底在说什么。
浑身被病痛撕裂开,她再也撑不住,合上了双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