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崇笙打了辆出租,在中山路1号下车。
程家。
雕花的黑色铁门外,站着两名穿制服的岗哨。
岗哨没拦江崇笙,她进门穿过草坪,到达三层小洋楼。
抬手敲门,开门的女人一袭素色旗袍,翡翠簪子挽起黑发,低低的垂在脑后。
江崇笙的妈妈,江贞。
“怎么现在才到?”她凶巴巴地上下打量,意图瞧出点什么。
江崇笙的脖颈粘了创口贴,除此之外啥也没有。
“让你买蛋糕怎么不买?”江贞松了口气,往她身后瞟,“晏舟呢?”
江崇笙装傻,“晏舟是谁?”
“你大哥!”
“不认识。”
这时,屋内有道浑厚的声音传来,“那就是没接到,错过了,我打电话让他回家。”
江贞拽女儿进门,暗地里推她一把!
“赶紧叫人!”
餐厅正坐主位的男人穿白色中山装,年纪至少比江贞大十五岁,程青山。
江崇笙的继父。
严格来说不算。
他俩还没结婚,最后能不能结,两说。
江崇笙别有深意,“程叔,好久不见。”
程青山上下打量,“你见过我?”
江贞一颗心提着,怕女儿说错话。
江崇笙应对自如,“新闻联播上见过。”
程青山威严的脸一变,哈哈大笑起来,一听就是权贵的笑声,似乎相当满意江崇笙的答复。
江贞放下心来,一副女主人的姿态让女儿换鞋,又带她去餐厅等待开饭。
下位,上菜口的位置,仆人每上一道菜,江崇笙都得让一下。
没人把她放眼里。
直到程青山的小女儿程梦涵一声吼,“江崇笙?!”
程梦涵站在楼梯口一脸诧异,“你怎么没说你女儿就是江崇笙啊?”
江贞不解:“你俩认识?”
江崇笙摇头,“不认识。”
程梦涵急急忙忙跑来,“你还说不认识!”
程青山愠怒,“吼什么?规矩呢?”
“爸!就是因为她,我的生日宴全毁了!十八岁,一生只有一次的成人礼!”
江崇笙低头用餐,“我从未参加过你的生日宴。”
程梦涵抢走她的刀叉,往桌上一拍!
“就是因为你,李嘉屿才会从我的宴会上消失!我问你,你跟他说什么了?”
听见李嘉屿的名字,江贞一顿,放下碗筷起身,“你别急,阿姨帮你问清楚。”
随后拽着江崇笙就走,“跟我来。”
江贞走向阁楼,途经后院,顺手拿了晾衣架,一把将女儿推进阁楼狭小的房间。
“你跟李嘉屿什么关系?”
江崇笙:“学弟。”
“刚刚程梦涵什么意思?”
江崇笙一五一十:“我不清楚。我打架的时候,没看见过他。”
江贞思索前因后果,想必是个误会。
“那你现在去跟程梦涵道歉。”
江崇笙瞬间沉默。
她跟程梦涵本是普通同学,平常碰到连话都不说。
就因为江贞的豪门梦,让俩人变成了狗血的真假千金对照组。
可她不是真千金,她甚至连当假千金的资格都没有。
留下的只有江贞对程家的一味讨好,于是偏心、双标,江崇笙变成了里面的牺牲者。
她不说话,江贞攥着晾衣架就打上她胳膊!
“我让你去!!”
江崇笙:“我没做错什么,李嘉屿从她宴会上消失,与我无关。”
“就是因为跟你无关,你才更应该道歉!”
江崇笙:?
江贞苦口婆心,“你就是要跟她不一样!错的人是她,你去给一个犯错的人道歉,你叔叔才会觉得你比她懂事,他才会对你好!”
江崇笙像看傻子一样看她。
江贞红了眼,情绪也宕下来,“心字头上一把刀,这叫忍。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你要忍就自己忍,别拉着我一起当窝囊废。”
江崇笙转身就走,江贞一把将她拽回来,衣架一下又一下地打在她身上!
白皙的胳膊,很快就浮现一道道凸起的红痕。
“再过两个月,我和你叔叔要结婚,这个节骨眼别给我惹事!”
“我给你下最后通牒,程晏舟回来前,你必须道歉!听见没!”
江崇笙用尽蛮力推开她!
江贞一个趔趄,勉强站稳,精致的发髻松松散散。
江崇笙看着她,“你是不是只有在我身上,才能找到一点点权利的**?”
江贞被一语戳中,气急败坏:“你现在的样子,简直跟***一模一样!”
江贞最痛恨的就是她的前婆婆。
形容一个人像她婆婆,是她认为的最恶毒的语言。
江崇笙不吃这套:“我是她养大的,像她不是很正常?是谁在我一出生就把我扔给她养?是谁一年只回来一次?又是谁给我找了继父?”
江贞指着她颤抖:“你真是个神经病!你去医院看看吧!”
*
客厅。
程晏舟回家时,江贞正埋在程青山怀里哭诉,惊得俩人立马分开!
他从容不迫地扫了眼:“怎么了?”
江贞立马转头擦泪掩饰。
程青山面色不变,“没什么,母女俩吵架,哭了。”
而后拿出抽屉里的擦伤药,正要递给程晏舟,却忽然看向他衬衣的第三颗扣。
“扣子怎么掉了?”
程晏舟:“穿久了,自然脱落。”
布料勾着一撮线,一看就是拽的,程青山意味深长:
“谈恋爱是好事,你年纪也不小了。你弟在国外,女友都换了好几拨,就你还单着。”
“没谈。”程晏舟泰然自若,“玩玩罢了。”
“那女孩知道你这样说?”程青山言语谨慎,“别出格,玩玩就赶紧断,想谈就领回家。咱家情况特殊,那么多人盯着,别授人以柄。”
程青山了解儿子的品味,看上的女孩一定差不了。
他倒是真想让他把那女孩领回来,让他好好瞧瞧。
“知道,我心里有数。”
程青山点头,这才不紧不慢地把擦伤药递给他:“崇笙的房间跟你在同一层,你把这个给她。”
程晏舟接过,瞥了眼茶几变形的晾衣架,心中了然。
三楼总共三间套房。
程晏舟敲门,没人应。
房门虚掩,里面也没有亮光,许是人不在。
他打算把药膏扔进房间就走,可推门的瞬间,扑面一股浓郁的花香。
跟今晚的女人残留在车里的香味很像。
宛若初夏的微风细雨里,椰奶丝滑的乳香。
想起来了。
纠缠了他一晚上的香味,是栀子花香。
他这个未曾谋面的妹妹,居然也喜欢这股味道?
程晏舟没开卧室的灯,听见淅淅沥沥的水声,少女淋浴的剪影倒映在浴室的玻璃砖墙。
水雾萦绕,只有一个模糊的轮廓。
她挤压沐浴露,搓出一手泡沫,均匀地抹在双腿,腰间,带过肩头。
最后,缓缓抚向胸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