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酸辣薯味丝    更新时间: 2025-07-12 19: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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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人生信条是:真心换金银。家族败落,我精心算计每一步,只为嫁入豪绅顾家。

忍受未来夫君的风流韵事,接受苛刻婚前条件,我离顾少夫人只差一步。

直到我怀了那个人的孩子——那个曾抛弃我的游侠,如今权倾一方的少将军。

顾行之暗示“喜当爹”时,我撕碎了婚书。“未婚先孕是死罪,你不怕?”顾行之震惊。

“怕,但我更怕弄脏自己的路。”我独自搬进破败小院。风雪夜,院门被铁甲军士撞开。

宋怀安捏着孕检脉案,眸色猩红:“我的种,你想藏到哪里去?”他抱起我,

字字淬冰:“沈青梨,这辈子,下辈子,你都别想逃。

1初冬的寒意紧紧裹着沈家那日渐萧索的宅院。正房内,药气沉沉,挥之不去。

我坐在母亲榻前的小杌子上,指尖捻着一根绣花针,在绷紧的素白绢面上,

绣着又一朵栩栩如生的缠枝莲。针尖穿梭,无声无息,唯有母亲压抑着时断时续的咳嗽声,

刺破这令人窒息的寂静。每一次咳喘,都像在用一把钝刀子刮在我的心上,

也刮在这个早已摇摇欲坠的家上。父亲沈柏舟,曾经的五品京官,清贵门楣,却因站错了队,

被远远贬黜到这偏僻之地做个有名无实的闲职。俸禄微薄,人情凉薄,

昔日门庭若市的景象恍如隔世。支撑这个家不倒的,除了母亲硬撑的体面,

便是我手中这绣针以及我心底那盘日渐清晰的棋局——嫁入顾家。顾家,

此地方圆数百里盘根错节的豪绅巨富,田产商铺无数,

与州府乃至藩镇之间皆有千丝万缕的勾连。顾家嫡出的三公子顾行之,

便是我唯一能抓住的、足以托起整个沈家不致彻底沉沦的浮木。为此,

我将“宜室宜家”四字,刻进了骨子里,融入了每一次垂眸浅笑、每一句温言软语之中。

功夫不负有心人,几番周旋,我的温婉知礼、进退有度,

终是得了顾家那位当家主母顾夫人的青眼。一纸烫金的庚帖,

由顾家体面的管事嬷嬷亲自送到了沈家略显寒酸的门厅,随之而来的,

还有顾夫人一句分量极重的口头允诺:“青梨这孩子,性子柔顺,知书达理,

是个掌家的好料子。待过了年,再寻个吉日,把纳采问名这些礼数走完,便是一家人了。

”庚帖静静地躺在我掌心,沉甸甸的,我脸上绽开恰到好处的、带着几分羞涩与感激的笑容,

朝着顾家嬷嬷深深一福:“谢夫人厚爱,青梨定不负夫人期许。”送走嬷嬷,

我回到自己那间狭小的闺房,关上门,脸上的笑容如潮水般褪去,只剩下了满满的疲惫。

这庚帖,是阶梯,是救命的绳索,也是我亲手为自己套上的、华丽而沉重的枷锁。我闭上眼,

压下喉头那一点翻涌的酸涩,再睁开时,眸底只剩下一片坚如磐石的清醒。真心?

那不过是锦上添花的点缀。在这世间,能真正托底的,唯有实实在在的权势与金银。

我沈青梨,输过一次真心,绝不会再输第二次。

宋怀安……那个名字像一道早已结痂又被强行撕开的旧疤,带来一阵尖锐的钝痛。

那个曾带给我短暂炽热,又决绝抽身离去的游侠儿,早已被我死死封存在心底最幽暗的角落。

我的人生信条,从此唯有四字:真心换金银。2顾家纳采问名的吉日尚未定下,

一桩风流韵事却如平地惊雷,炸得整个沈家措手不及。顾三公子顾行之,

那位风流倜傥的准姑爷,在城中最负盛名的“撷芳楼”里,

竟让一名唤作“红颜”的乐伎有了身孕!消息不知被谁刻意散播,如同长了翅膀,

瞬间传遍了街头巷尾,自然也以最快的速度,刮进了沈家那扇摇摇欲坠的大门。

我正坐在窗下,对着冬日惨淡的天光,细细比对两缕丝线的颜色深浅。

贴身丫鬟春杏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进来,脸色煞白,嘴唇哆嗦着,

语无伦次地将听来的消息一股脑倒了出来。“……**!不好了!外面都传疯了!

说、说顾三公子……他、他和那个红颜……那贱婢……有、有了!肚子都显了!

”春杏的声音带着哭腔,又惊又怒,仿佛天塌地陷。手中的绣绷“啪嗒”一声掉在膝上,

一股冰冷的寒意从脚底瞬间窜上天灵盖,手指甲深深掐进了掌心软肉。屈辱。

巨大的、铺天盖地的屈辱感像冰冷的潮水,瞬间将我淹没。

我几乎能想象此刻外面那些看客们幸灾乐祸的眼神和交头接耳的议论——“看,

那个沈家的女儿,还没过门呢,未来夫君就先在外面弄出个野种来了!”“什么清贵**,

不过如此!”我猛地站起身,眼前阵阵发黑,身子晃了晃。春杏慌忙扶住我:“**!

您别吓我!”我深吸一口气,闭上眼,强迫自己冷静。不能乱,绝对不能乱……这门亲事,

是我和沈家唯一的生路!若因此事告吹,沈家将彻底跌入深渊,

母亲那点微薄的药钱也将彻底断绝!我死死咬着下唇,直到口中尝到一丝腥甜。“更衣,

”再睁眼时,我的声音竟出奇地平稳,只是那平静之下,是冻彻骨髓的寒意,“备车,

去顾府。”顾家的正厅,气氛凝重。顾夫人端坐上首,保养得宜的脸上覆着一层寒霜,

眼神锐利如刀,刮过垂首站在下首的顾行之。顾三公子倒是一副惯常的懒散模样,

只是眉宇间也添了几分不易察觉的烦躁。我的到来打破了这僵局。我穿着素净的月白色袄裙,

发髻一丝不乱,只簪着一支素银簪子,脸色苍白却神情平静,对着顾夫人盈盈拜下,

礼数周全得无可挑剔。“青梨给夫人请安。”声音温婉依旧,听不出半分波澜。

顾夫人审视的目光在我身上逡巡,带着毫不掩饰的考量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

期待我如何反应?是哭闹?是质问?还是……退缩?“青梨来了,”顾夫人语气平淡,

听不出喜怒,“想必外头的风言风语,你也听到了?”“是,”我抬起头,直视着顾夫人,

眼神清澈坦荡,带着一种近乎献祭般的决绝,“青梨听说了,特来向夫人请罪。”“哦?

”顾夫人眉梢微挑,“请罪?你有何罪?”“青梨未能及时规劝三公子言行,惹出此等风波,

让顾家清誉蒙尘,让夫人忧心,是青梨之过。”我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

将自己放到了尘埃里。此言一出,连一旁原本漫不经心的顾行之都抬了抬眼,

目光复杂地看向我。顾夫人眼底深处飞快地掠过一丝满意,

但面上依旧不动声色:“此事……终究是行之荒唐!只是如今那女子腹中胎儿已成事实,

你……作何打算?”我的心在胸腔里狂跳,屈辱感再次排山倒海般袭来,几乎要将我吞噬。

我强忍着那股翻江倒海的恶心,指甲更深地嵌入掌心,面上却依旧维持着温顺的弧度。

我再次福身,声音平静:“夫人,青梨斗胆进言。事已至此,堵不如疏,

那红颜姑娘既已怀了三公子的骨血,便是顾家血脉,不可轻慢。不如,

将其妥善安置于城外清静别庄,安心待产,一应所需皆由顾家供给,务必保其母子平安。

”我微微停顿,清晰地感受到顾夫人投来的、骤然变得锐利的目光。我迎上那目光,继续道,

声音愈发柔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待孩子平安降生,无论是男是女,

皆可名正言顺认祖归宗,记入顾家族谱。至于红颜姑娘……若她安分守己,

顾家自不会亏待;若她另有他想,顾家亦可厚赠遣之。至于这孩子……青梨不才,

既为顾家未来主母,照拂子嗣,责无旁贷。定会视如己出,悉心教导,使其明理懂事,

将来也好为顾家、为三公子分忧。”一席话,条理分明,滴水不漏,既全了顾家颜面,

保住了血脉,又摆足了我作为未来主母的大度与担当,

更巧妙地将那个可能兴风作浪的隐患——红颜本人的处置权,完全交到了顾夫人手中。

厅内一片死寂。顾夫人盯着我看了许久,那审视的目光仿佛要将我穿透。终于,

一丝极淡的、几乎难以察觉的笑意,在顾夫人紧抿的唇角边漾开。“好。

”顾夫人缓缓吐出一个字,带着尘埃落定的分量,“青梨识大体,明事理,

顾家有你这样的媳妇,是行之之福。”她转向顾行之,语气陡然转厉:“行之,你听见了?

此事就按青梨说的办,若再生出半点事端,休怪为娘家法无情!”顾行之撇了撇嘴,

含糊应了一声。危机,似乎暂时解除了。我紧绷的脊背微微放松,手心黏腻一片,全是冷汗。

我知道自己过关了,用极致的隐忍和智慧,保住了这摇摇欲坠的婚约。然而,

一股更深的寒意却从心底蔓延开来,我知道,这仅仅只是开始。果然,数日后,

顾家再次遣人上门。这次带来的,是更为苛刻的婚前条件,由顾夫人亲口提出,

带着不容置喙的强势:其一,顾行之婚后纳贵妾之事,我需默许,不得阻挠。其二,

我的全部嫁妆,需在过门后立即用于填补顾家外省一桩生意的亏空。其三,我需立下字据,

承诺在一年内为顾家诞下嫡子。每一条,都像沉重的烙铁,狠狠烫在我的心上。默许贵妾?

那我这个正妻,还未进门便已形同虚设!嫁妆全填亏空?

那是我母亲变卖最后一点首饰、我没日没夜刺绣换来的、预备给母亲续命的钱!

一年内诞下嫡子?我成什么了?一个生育的器物?沈柏舟看着我瞬间煞白的脸,

嘴唇翕动了几下,终究化作一声沉重的叹息,别开了目光。病榻上的沈母听闻,

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绝望的泪水无声滑落。我站在堂中,

听着顾家管事那毫无感情转述的条款,只觉得浑身冰冷,血液都仿佛凝固了。

我看着父亲佝偻的背脊,听着母亲压抑的悲泣,

眼前是母亲每日必须服用的、那些越来越贵的药方。“好。”一个字,

从我紧咬的齿缝间艰难地挤出。我挺直了单薄的脊梁,脸上缓缓浮起一个温顺至极的微笑,

对着顾家管事道:“烦请转告夫人,青梨……谨遵夫人之命。”管事满意地点点头,

告辞离去。我站在原地,久久未动。缓缓抬起手,看着掌心被指甲掐出的深深血痕,

那疼痛如此清晰,却远不及心底那片被彻底碾碎的荒芜。为了“宋少夫人”这个名分,

为了沈家这艘即将沉没的破船,把自己最后一点尊严和底线亲手奉上,

典当给了这桩冰冷的婚姻交易。道德坚守?履行家族责任?此刻,

更像是一场残酷的自我献祭。我站在悬崖边,脚下便是万丈深渊,而我,已无路可退。

3深秋的节度使府邸,张灯结彩,一派煊赫繁华。一场盛大的寿宴,

几乎将方圆数百里有头有脸的人物都网罗了来。车马盈门,冠盖云集,

丝竹管弦之声不绝于耳,处处彰显着这位坐拥强兵、威震一方的藩镇大员的滔***势。

我作为顾家未来的儿媳,自然也在受邀之列。

我穿着一身精心准备的、既不张扬又能衬出我温婉气质的藕荷色衣裙,

安静地跟在顾行之身侧,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疏离而礼貌的微笑,

应对着各方投来的或探究、或艳羡、或鄙夷的目光。宴席过半,宾客们移步至开阔的演武场。

一场助兴的马球赛即将开始,场上骏马嘶鸣,骑手们策马奔腾,气氛热烈。

我的目光漫无目的地扫过场中,待看到那高台之上,如同众星捧月一般的身影,

呼吸骤然停滞。那人身姿挺拔如出鞘利剑,周身散发着一种久居上位、杀伐决断的凛冽气势。

他侧着脸,正与节度使谈笑,那侧脸的轮廓,凌厉的下颌线,

还有那不经意间扫视全场的、锐利如鹰隼的眼神……宋怀安!

那个名字带着滚烫的岩浆和彻骨的冰寒,瞬间冲垮我所有的心防!

他不是那个落魄江湖、朝不保夕的游侠儿吗?怎么会……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而且,

看那位置,看那气度……他竟成了节度使的义子?

那个传说中骁勇善战、深得倚重的“少将军”?!

巨大的震惊和随之而来的、被命运嘲弄的荒谬感,让我眼前阵阵发黑。指尖冰凉,

几乎握不住手中的绢帕,一股强烈的恐慌笼罩着我。他认出我了吗?他会怎么做?

他若当众说出过去……那我苦心经营、忍辱负重才换来的顾家婚约,必将瞬间化为泡影,

沈家也将万劫不复!几乎是本能地,我猛地低下头,下意识地向顾行之身后缩了缩,

仿佛想将自己藏进那并不宽厚的背影里。屏住呼吸,心脏狂跳如擂鼓,

只盼那道锐利的目光不要看到自己。然而,事与愿违。高台上,

宋怀安的目光似乎随意地扫过全场,却在掠过我时,骤然定格。那目光,如有实质,

带着沉甸甸的威压和冰冷的审视,穿透人群,牢牢锁在我身上。我如芒在背,

仿佛被剥光了所有伪装,暴露在冰天雪地之中。旧日被无情抛弃的伤痛,家族败落的艰难,

在顾家步步维艰的隐忍……所有被我强行压抑的情绪,在这一刻被这道目光狠狠搅动,

几乎要冲破理智的堤防。我死死咬住下唇内侧,用更尖锐的疼痛提醒自己:不能失态!

绝不能在此时此地失态!接下来的日子,我感觉自己陷入了一张无形的大网。宋怀安的存在,

不再仅仅是节度使府惊鸿一瞥的震撼,而是变成了笼罩在我生活中、无处不在的威胁。

他利用自己“少将军”的身份和节度使义子的地位,频繁出现在顾家也会参与的聚会场合。

马球赛、围猎、诗会……他的身影总是出现在我的视线范围内,带着一种不容忽视的强势。

他很少主动与我说话,但那道目光却如影随形。那是怎样的一种眼神?冰冷、锐利,

像最锋利的匕首,一遍遍刮过我强装的镇定,

审视着我每一个为了顾家、为了“宋少夫人”位置而做出的妥协与卑微。

更让我如坐针毡的是,宋怀安似乎总在不经意间,将矛头指向顾行之。一次赛马,

顾行之本已领先,宋怀安座下的神骏却如一道黑色闪电,在最后一刻以无可匹敌的姿态超越,

马蹄溅起的泥点甚至甩到了顾行之昂贵的锦袍上。一次射箭比试,宋怀安箭箭直中靶心红心,

赢得满堂喝彩,轮到顾行之时,他却只是懒洋洋地挽弓,箭矢堪堪擦着靶边飞过,

引来一阵心照不宣的嗤笑。每一次,宋怀安都只是淡淡地瞥一眼脸色难看的顾行之,

那眼神里的轻蔑和不屑,像无声的耳光,狠狠扇在顾行之脸上,

也间接抽打在我精心维持的体面上。最令我心惊的是那次秋狝围猎后的护送。深林狩猎结束,

众人尽兴而归,我随着顾家的车队走在后面,心神不宁。忽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

一队剽悍的军士簇拥着那道玄色身影,如一阵旋风般横在了顾家车队前方。宋怀安勒住马,

目光越过领头的顾家管事,直接落在我乘坐的马车帘子上,声音不高,

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威严:“天色已晚,林间恐有不测。顾三公子方才饮多了酒,

恐难护得周全。本将顺路,护送沈姑娘一程。”语气平淡,仿佛只是出于职责,

但那股无形的压迫感,让顾家管事竟不敢反驳半句。马车内,我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攥紧了衣袖,指节泛白。拒绝?我凭什么拒绝一位手握重兵的少将军的“好意”?接受?

这无异于与虎谋皮!最终,在顾家管事唯唯诺诺的应承声中,我的马车被“请”出了车队,

在宋怀安及其亲卫沉默而冰冷的拱卫下,走上了另一条更显荒僻的小路。车轮碾压着落叶,

发出单调的沙沙声。车厢内一片死寂,只有我自己狂乱的心跳声。车帘紧闭,

我却能清晰地感觉到,那道冰冷锐利的视线,仿佛能穿透厚厚的帘幕,落在我的身上。

这是一种**裸的宣告,宣告着他的存在,宣告着他随时可以介入我的生活,

宣告着我无处可逃。4秋狝围猎的阴影尚未散去,顾家后宅又起风波。

红颜在别庄安分了一段时日,近来却频频遣人送信至顾府,言辞间满是委屈,

哭诉别庄清苦孤寂,思念顾三公子,更隐隐透出几分因腹中“顾家血脉”而生的骄矜。

不知是顾行之耳根软,还是顾夫人另有考量,竟透出风声,待红颜平安产子,

便要将其抬为贵妾,接入府中。这消息如同一道惊雷,狠狠劈在我紧绷的神经上。

默许一个乐伎在别庄生子,已是我忍辱的极限。可如今,竟要抬为贵妾?

与我同处一个屋檐下,让***日看着那个提醒着自己何等屈辱的女人,看着那个孩子,

时时刻刻昭示着顾行之的荒唐和自己的卑微?长久以来积压的屈辱、愤怒、绝望,

如同被点燃的火山熔岩,瞬间冲垮了我理智的堤坝!什么“宜室宜家”,什么“大局为重”,

什么“沈家存续”……在这一刻,

统统被那汹涌的、几乎要将我焚烧殆尽的怒火和恶心感吞噬!

我将自己反锁在沈家那间狭小阴冷的闺房里。

桌上摊开的是我耗费无数心血、一针一线绣制的嫁衣,鲜红刺目,

此刻却像一张巨大的嘲讽的脸。地上散落着几封红颜遣人送来的、言辞矫揉造作的信笺。

母亲压抑的咳嗽声断断续续从隔壁传来,如同钝刀子割肉。

“贵妾……贵妾……”我喃喃自语,眼神空洞。我猛地抓起桌上一个粗糙的陶土茶杯,

狠狠掼在地上!“啪嚓!”碎片四溅,如同我此刻支离破碎的心。我再也支撑不住,

靠着冰冷的墙壁,缓缓滑坐到地上,将脸深深埋进屈起的膝盖,肩膀剧烈地颤抖起来。

没有哭声,只有压抑到极致的、如同濒死小兽般的呜咽从紧咬的唇齿间泄出。泪水汹涌而出,

瞬间浸透了膝盖处的衣料,留下深色的湿痕。

那是长久以来强撑的体面、尊严、以及那点可怜的、用尽手段才换来的希望,

被彻底碾碎后的绝望悲鸣。就在我沉浸在无边的痛苦和自我厌弃中时,房门被无声地推开。

一道颀长冷硬的身影,带着秋夜凛冽的寒气,悄无声息地笼罩了我。我悚然一惊,猛地抬头,

泪眼模糊中,撞进一双深不见底、翻涌着骇人风暴的黑眸。宋怀安!

他竟然直接闯入了我的闺房!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我,看着我脸上纵横交错的泪痕,

看着我眼中未散的绝望和狼狈,薄唇紧抿成一条冷酷的直线,

周身散发的气息比窗外的寒风更刺骨。“哭?”他开口,声音低沉沙哑,

“就为了那个废物的一句空话?为了一个乐伎要抬贵妾,就让你这般摇尾乞怜、生不如死?

”每一个字都带着刻骨的嘲讽和毫不掩饰的鄙夷。我被他话语中的尖刻刺得浑身一颤,

巨大的屈辱感瞬间压倒了悲伤。我猛地用手背狠狠擦去脸上的泪水,

撑着墙壁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挺直脊梁,试图维持最后一点尊严。我不能在这个人面前示弱!

绝不能!“我的事,不劳少将军费心!”我声音嘶哑,带着浓重的鼻音,

眼神却倔强地迎向他。“不劳费心?”宋怀安冷笑一声,向前逼近一步,

强大的压迫感让我几乎窒息。他那双锐利的眼睛死死锁住我,

仿佛要洞穿我所有强撑的伪装:“沈青梨,看看你把自己弄成了什么样子!为了一个顾行之,

为了一个‘宋少夫人’的空壳名分,你忍气吞声,连一个**乐伎都能骑到你头上撒野!

值得吗?你所谓的嫁高门,就是把自己低到尘埃里,任人践踏?”“你闭嘴!

”我被他戳中了最深的痛处,理智的弦彻底崩断,尖声反驳,“你懂什么!

你凭什么在这里说风凉话!当年你……”“当年如何?”宋怀安厉声打断我,眼中怒火更炽,

他猛地伸出手,一把攥住了我纤细的手腕,力道之大,几乎要捏碎我的骨头。

“当年我让你跟我走,你嫌我是亡命之徒,给不了你前程富贵!好!如今你选了顾行之,

选了你的金银富贵!结果呢?看看你得到了什么?连一个乐伎都可以随意践踏你的尊严!

这就是你要的?!”我被他攥得生疼,又惊又怒,拼命挣扎:“放开我!宋怀安!你放开!

”拉扯间,我一直紧紧抱在怀里的一个褪了色的旧蓝布小包袱被甩脱,

“哗啦”一声掉在地上,包袱皮散开,

里面的东西散落一地——几张泛黄的、字迹娟秀的药方,

几件我舍不得戴、准备当了换药钱的旧银饰,

柄小小的、边缘磨得光滑的桃木梳……这些我视若性命、藏着掖着、不愿示人的窘迫和软肋,

就这么猝不及防地、**裸地暴露在宋怀安冰冷的视线之下。空气瞬间凝固。

我看着地上那些散落的、代表着沈家和我自己所有不堪的秘密,

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冲到了头顶,巨大的羞耻和愤怒让我失去了所有思考的能力。

我想也没想,用尽全身力气,猛地挣脱被钳制的手腕,

扬手狠狠一巴掌朝宋怀安那张冷硬而盛怒的脸上掴去。“啪!”清脆响亮的耳光声,

在死寂的房间里响起。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宋怀安被打得微微偏过头,

脸颊上迅速浮现出清晰的指痕。他缓缓转回头,幽深的眼底仿佛有血色风暴在凝聚,那眼神,

不再是愤怒,而是变成了一种极度危险的、近乎野兽般的阴鸷和……某种深沉的痛楚。

他死死盯着我,那目光让我遍体生寒。“好……很好。”他低哑地吐出几个字,

没有再看地上散落的东西,也没有再说话,猛地转身,大步流星地摔门而去。

寒风从敞开的房门灌入,吹得地上的药方簌簌作响。我脱力般跌坐在地,看着一地狼藉,

看着自己**辣生疼的右手掌,巨大的恐惧和后怕才迟来地攫住了我。我刚才……做了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传来车马声,我浑浑噩噩地被顾家的下人“请”了回去。回程的马车里,

气氛压抑得很,顾行之似乎心情不佳,闭目养神,并未理会我。马车驶出城门,

踏上回程的官道,暮色四合,四野空旷,唯有马蹄踏在冻硬土地上的单调声响。突然,

前方传来一声短促的唿哨。紧接着,宋怀安那匹神骏异常的黑马如同鬼魅般从斜刺里冲出,

瞬间与我乘坐的马车并驾齐驱。“啊!”车夫吓得惊叫一声,慌忙勒紧缰绳。

我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惊恐地看向车窗外。只见宋怀安策马紧贴着车窗,

玄色大氅在寒风中猎猎作响。他侧过头,俊美的脸上那道指痕在暮色中依旧清晰可见,

眼神却比这深秋的寒风更加刺骨、更加深不见底,带着一种近乎疯狂的偏执。“沈青梨,

”他低沉的声音穿透风声,清晰地传入我耳中,“告诉我,为了那个‘宋少夫人’的位置,

为了顾行之那个废物,你的底线在哪里?你到底还能忍到什么地步?”话音未落,

他猛地一夹马腹!“驾!”黑色骏马长嘶一声,骤然加速,如同一道离弦的黑色闪电,

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向前猛冲。马车被他这突如其来的疾驰惊得几乎失控,

剧烈颠簸摇晃起来!“啊——!”我猝不及防,整个人被狠狠甩向车厢壁,

额头重重撞在车框上,一阵剧痛伴随着强烈的眩晕感袭来。车窗外,景物疯狂地倒退,

风声凄厉地呼啸着灌入车厢,刮在脸上生疼,死亡的恐惧感瞬间笼罩着我。“停下!宋怀安!

你停下!疯子!你这个疯子!”我尖叫着,双手死死抓住窗框,

心脏狂跳得几乎要从喉咙里蹦出来。就在我以为自己要被这疯狂的疾驰甩出车厢,

或者马车下一刻就要散架之时,前方出现一道陡峭的弯道,骏马的速度却丝毫未减。

千钧一发之际,宋怀安猛地一勒缰绳,骏马前蹄高高扬起,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嘶鸣,

硬生生在悬崖边停住。马车也随着巨大的惯性猛地一顿,车轮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声响,

堪堪停在了悬崖边缘,碎石簌簌滚落深谷。我被这剧烈的顿挫甩得扑倒在地,

浑身骨头如同散了架,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脸上血色尽失,

只剩下劫后余生的惊悸和彻骨的冰冷。车门被粗暴地拉开。宋怀安高大的身影堵在门口,

挡住了外面最后一点天光。他俯身探入车厢,带着一身凛冽的寒意和浓重的压迫感,

阴影将瘫软在地的我完全笼罩。他伸出手,带着薄茧的指腹极其用力地捏住了我的下巴,

强迫我抬起头,迎上他那双深不见底、翻涌着骇人情绪的眼眸。那眼神,有未消的怒意,

有疯狂的占有欲,还有一种我无法理解的、近乎毁灭般的痛苦。“吓到了?

”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丝奇异的、令人毛骨悚然的温柔,

指腹却用力得几乎要捏碎我的骨头,“这就怕了?沈青梨,你的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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